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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丁文苑|李连随:琐忆(随笔)

2022-03-10 14:29:19 来源:潇湘晨报

作者:河南焦作市第一中学教师 李连随

前天一位同事忽然问我世间有无灵魂,我竟一时语塞,答非所问地说:我很少做梦,整年做不了一两个梦。年前一天晚上,我居然梦到了高中班主任赵老师。次日一大早给同是赵老师学生的妻子说了,打算约上几位同学一起去看望他老人家。

除夕这天,拨打赵老师手机,关机。微信里问闫老师要赵老师另外的手机号,闫老师回复“赵公永远关机了”。我连发三个“?”闫老师回复:“十一月份去世于上海。”……我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两年前的冬天,2020年1月6日(腊月初七),傍晚,寒风冷雨,赵、闫两位老师已经早早来到“烙馍香”饭店热聊起来了。我急匆匆从学校赶来,一进门,第一次看到赵老师满头白发,落座后又第一次听他说烟戒了,酒还可以少喝一点,总之,身体大不如前了。用餐前,我特意为两位老师拍了合照。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赵老师。席间拜读了他的两首五言古诗,这诗或已成绝笔。

寒假前,我受命在学校语文教研会上做了个名为《漫谈语文》的发言,其中忆及赵老师:

赵老师治学严谨,这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他办公桌上那套厚厚的《辞海》很招眼。他对有的老师讲文言文备课时总翻看《新华字典》或《现代汉语词典》颇为不屑。他讲文言文最是认真,丁是丁,卯是卯,容不得你偷懒耍滑或胡思乱想而脱离文本语境。

赵老师不怒而威,不光是学生有点怕他,连总爱占用我们自习课讲历史题的徐老师也怵他几分。有时徐老师见缝插针地在自习课上讲题,我透过窗户远远看见赵老师背着手低着头朝教室走来了,不由得为徐老师捏了把汗呢。

赵老师“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有一天下午放学了,值日生也打扫完教室卫生回家了,我独自留在教室里看书。赵老师像往常一样背着手曲着身,径直走到我的座位旁边,把一本政治资料放在我的课桌上,微笑着说是给我的。我怯怯地问多少钱,赵老师忽然板起脸来:“你说呢?”

我对赵老师批改作文印象深刻。那年寒假第一次观赏元宵灯会,回家的路上,又第一次看到偌大的、暖暖的红月亮冉冉升起来了,只觉得自己收获满满,便有了写篇作文的冲动。第二天写了一篇先描写灯市进而“烘灯托月”的作文,还自美其名曰《灯市》,也或许是《灯市归来》吧。一开学交给赵老师批阅,待作文本发下来了,其中“橘黄色”“红彤彤”之类的描写红月亮的语句下面,被赵老师特意用红笔圈画过,还旁批了一大段话哩。赵老师那红色钢笔行书简直漂亮极了。

赵老师行书之美更多见于他差不多每周为我们精心刻版油印的报刊千字美文。每当我们读着那一篇篇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美文时,我们不仅欣赏了文章的结构和内容之美,也欣赏了像行书字帖一样的行云流水般的飘逸之美。

我读大学的时候,还和赵老师保持着书信联系,他的来信无论是用蓝色钢笔还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字迹都一样的清新自然,流畅美观,一样地为我和寝室同学们啧啧称赏。

特别令人难忘、令人见信如面的一次是,我临近毕业的时候,赵老师给我写信说:“今天我拿到了河南大学中文函授大学本科毕业证,也算和你一样上了河南大学,以后再填写工作履历表‘学历’一栏时,就可以写‘大学本科’了。”

这让我不禁又想起了我当年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学校,也是赵老师在大中午骑车冒着暑热送到我家的。他第一次来我家,一路上打听着我的名字来的。他在院门外一边支车一边喊我的名字,然后快步流星地进到院里来了。我和家里人正在院内树下纳凉吃饭,撂下饭碗,接过老师从信封里抽出来的通知书,听老师交代了几句开学报到注意事项之类的话,觉得老师比我还要高兴。

……

我在教研会上发言这天是2022年1月6日,距离我最后一次见到赵老师已经整整两年。距离赵老师去世也已经一个多月了,而之前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赵老师,名俊臣,满族。身材高大,背微驼;眼睛近视,显文弱。后来历任中学语文教师、市教委教研室主任、某中学校长等职。平时话语不多,不苟言笑;有时汩汩滔滔,妙语连珠。教学风格亦如其人,质朴无华而厚实。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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