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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作者：陈婧
人在异乡的“00后”福州土著/喜欢怀旧、浪漫与生机勃勃的事物。
△ 配音真鸟囝 | 吱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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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学化妆时，下手不知轻重，常被妈妈笑话，说我把脸涂得“花哩麻糟”，活像“猴囝 ”。这类“扎心”的评语虽然随着我手艺精进而有所减少，但并未完全消失。这不，某天我精心打扮一番，正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身后突然传来妈妈的声音：“面干乜势涂总款红记记？”
“好看吧！”我自以为面色白里透红，所以被夸“ ”。结果妈妈接口道：“ 好看？过红去，野像去唱戏！”
我这才知道，福州话里的“红记记”指的是刺眼的红。就好像日常生活中，有人把腮红厚涂成了夸张醒目的深红色，活像要登台唱戏，难免让人觉得有点奇怪。说来也挺有意思的，福州话表示颜色的单音节词，很多都可以用重叠式来表达，重叠之后也更生动形象。
比如“ ”，“红”与“丹”都有赤色之义，一听就知道是艳丽又漂亮的红色。福州童谣里还有句“油菜花开滴滴金”，一听就能让人联想到油菜花将漫山遍野点缀成金黄色，色泽似油滴般灿烂、诱人。
大家可能会发现，这类带叠字的词语，大多都有“程度深”之义。比如形容颜色非常蓝的“ ”，表达漆黑如墨的“ ”，以及一语双关的“ ”——某次我尝试做菜，担心下手太重味道过咸，特意少放调味料。家人尝了一口后皆说“白泻泻”，听得我摸不着头脑：虽然味淡，但卖相尚可，为何说菜看起来颜色不鲜艳？
后来才知道，“白泻泻”一是形容颜色极为苍白，二用于表达食物寡淡非常，入口无味。因此，我盐巴放少而导致味道寡淡的菜，自然是“白泻泻”了。看到这里，大家不妨猜一猜“唔唔青”是什么意思。提示一下，这可跟青色没什么关系。古诗云“朝如青丝暮成雪”，其中“青”为黑色义，福州话带有古汉语“DNA”，“青”同样可表达“黑”。所以“ ”在福州话中的意思是“非常深的黑色”。
除了叠字式，福州话还喜欢在名词后面加一个颜色字，同样能生动形象地表意。入秋后，松树叶子的颜色变得深绿而微黄，福州话中的“ ”一词描述的，就是这种带着秋意的深绿。寥寥三字便勾勒出了一抹带着诗意的色彩；再比如“ ”，外地人或许以为讲的是“虾青素”，但福州人一听便知，那是专指蟹虾身上那种灰而发青的颜色。
在福州话里，“ ”同样可以用来形容蟹虾。那是因为新鲜的蟹、虾煮熟后，肉质鲜美，色泽白净，所以“鲜白”是一种和新鲜度有关的颜色。小时候的我不解其意，不明白为何颜色竟可以用来夸赞海鲜河鲜之美味。实际上，福州话里与颜色有关的“美丽误会”，还有不少。仅“鲜字一族”中，就有同样被我误会已久的“鲜笑”一词。你猜这里的“鲜”是否也是指新鲜？而这个词的含义，是否与笑容或玩笑有关？
其实都无关。老一辈福州人去市场买布，比较布料时，嘴里常念叨：“者布色尽鲜笑，许块布儥鲜笑。”其实“ ”在福州话中，是形容颜色艳丽明快。“鲜笑”所对应的“笑色”，和“死色”是一对反义词，分别表示颜色的明朗或灰暗。上文中提到的“红记记”“滴滴金”都属“ ”之列；“白泻泻”“唔唔青”皆应被归为“ ”。这些福州话词语，仅仅看字并不足以会意，颇让人有曲折婉转之感。
福州人还爱形容一些人成天“ 讲仁义道德，心存五罗花色”。这里的“五罗花色”也是指缤纷的色彩吗？错！它的意思，其实引申为人心复杂，形容一个人满嘴仁义道德，实则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福州话的颜色表达如此丰富，所以，当你听到福州人跟你谈颜论色时，可别自顾自想当然，小心会错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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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载自 | 福州晚报
版面编辑｜翁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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